I lose my aim without you.
0
凌晨,伦敦,贝克街。
“那真是一个奇妙的夜晚,我成了夏洛克的人质,昔日神探带着我逃的像丧家之犬,随后一个国际杀手死在我们面前,身体含着子弹。”
约翰•华生陷在贝克街221号壁炉前的扶手椅里,腿上架着笔记本电脑。
自赫德森太太把壁炉点着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火苗蜷缩在黑乎乎的柴火堆里睡着了。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冻住了。
可是华生像失去感官一样,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盯着屏幕,他要让所有人知道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清白。
他打出最后一个句号,摁下回车键,屏幕上蹦出“上传成功”的字样。他伸了伸懒腰,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电脑响起了第一声留言提示音,他捧着一口没喝的咖啡快步回到屏幕前,微笑着打开留言箱—
“你这个骗子!我不会相信你说的一个字!”
他心里一凉。
“铁证如山,你把我们当傻子吗?”
他屏住呼吸。
“福尔摩斯已经死了,这是上帝给他的报应。”
提示音急促地一声一声响起,留言箱快要爆炸了,他的脑子也是。
“缺认封锁博客?”
鼠标游移了一下,然后轻轻落在“确认”上。
“我欠你,夏洛克…”
咖啡早已凉透了。
时钟敲了一下,第二下。凌晨两点的天那么黑,看不到光。
1
“所以,把我叫出来什么事?”华生低头啜了一口茶。对面坐着麦考夫•福尔摩斯,两人之间摆着炸鱼和薯条。
“没什么,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噢,谢谢。”他冷冷撇了麦考夫一眼。他并不想和把夏洛克个人信息透露出去的人多说一句话,更何况这还是夏洛克亲哥哥。
麦考夫低头研究报纸,任空气陷入沉寂,在华生差点起身走人的时候才开口:“你把博客关了?”
“暂时封锁。”
华生看到了他拿着的报纸,上面张扬舞爪爬着一排大字:继福尔摩斯死后,约翰•华生关停博客,两人究竟深入到了什么地步?
他嗤之以鼻:“除了消费逝者这些媒体找不到更好的新闻了吗?”
麦考夫轻轻翻着报纸,叹了口气:“还有更过分的,看看这个,某邻居表示曾被福尔摩斯要挟,不交保护费就让他再也见不到两岁的孙子;有人指证曾看见福尔摩斯出入情侣酒店,身旁疑似约翰•华生;还有…”
华生的拳头落在桌子上,打断了他说话。“他们-怎么-敢。”他低声怒吼。精致的茶杯哆嗦着往桌沿退了两步,洒出几滴浓茶。
“冷静点,不会有更糟的情况了。”
“抱歉,我不知道我…”
“没关系。你辞职了?”
“对。”
“为了他吗?”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华生,他已经死了。”
“……”
“我还有事,先走了,单我买了,还想喝什么自己点吧。看到你这样他不会高兴的,华生。”
麦考夫起身,没有听到一句再见或谢谢,一个孤独落寞的背影,是华生给他留下的最终印象。
2
“他下手挺狠。”
“他在军队里呆过。”
“他受的打击不小。”
“……”
“听着夏洛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劝你放弃这个念头。”
“…用不着你提醒。”
3
221B。
约翰•华生两手拎满了东西,站在家门口。面粉,鸡蛋,各种水果挂在他手上,摇摇欲坠。他腾不出手开门却也没有叫室友帮忙。他只是定在那儿,屏住呼吸,细细倾听潺潺流出的小提琴的细语,不知道它在讲巴赫或是李斯特的故事。那琴声先是轻柔,渐渐加快,上扬,到最高处又陡然滑下一截,琴声停顿,心也跟着停了一拍。然后复从细如蚊蚋开始,心脏跟着节奏张驰,快速推向高潮,最终归于神秘的寂静。
他恍如梦中,一时不知该做什么。
“李斯特爱之梦第三章,约翰。你为什么不快点进来呢我饿坏了。”
夕阳从房檐斜进屋子,勾勒出一个头发微卷的身影,夏洛克淡蓝色的眼睛朦胧在暗淡的黄昏里,少了点犀利多了些柔情。
“噢,所以你一直知道我在门口?”
“当然,你的脚步声响得巴不得整个贝克街都听到。”夏洛克侧身给约翰让路。
“哪有那么夸张。”
“所以,面粉鸡蛋牛奶,你晚饭要做蛋糕?”
“er…事实上…”
“不不不等一下冰箱里有意大利面今天不吃掉就会过期你不可能不知道,牛奶保质期很短,日子不会远,所以蛋糕只能是为明天准备。明天,明天有什么节日吗,1月6日,纪念哈罗德二世在威斯敏斯特教堂加冕成为最后一位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国王,不,不对;收复失地运动纪念日,不可能;还有…”
“还有你的生日!”
“噢!显而易见…”夏洛克顿了顿,不自然地转过身,开始研究窗帘上的虫洞。
气氛尴尬地沉默着。
“本来想给你个惊喜,但是…你逼我的。”
“不,er,约翰,你做了个正确的选择,要是不知道答案我会焦虑一晚上。”
“噢,不谢。”
“嗯…你怎么知道?”
“你的小提琴上,你父母写了生日快乐和日期,所以…”
“咳咳,事实上我不喜欢别人未经允许翻我的东西。”他仍然背着身,虫洞让他有些反胃了。
“抱歉。”约翰有些生硬地撂下两个字,转身进了厨房。
“约翰,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话…”
“我会说的,虽然我觉得你对料理就像我对推理一样一窍不通。”
“噢,额,好吧。”
夏洛克又拉起了小提琴。
“什么曲子?”
“巴赫哥德堡变奏曲。”
「骗人,」他摇摇头,开始做晚饭,「明明是生日快乐歌」。
约翰•华生两手拎满了行李,最后一眼望向黄昏朦胧下的房间,空虚感止不住地冒出来。夕阳爬上浮动的灰尘,一切都没怎么变过,窗帘上的虫洞,堆满文件的沙发,包括那把古旧的小提琴。他视线定格住了,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期盼,期盼一个身影会从黄昏里走出来,轻轻拉起不知名的乐章,期盼那个只属于自己的不可能的奇迹。
“你可以把它带走,我是说,你们原先那么要好,没关系的。”赫德森太太开口。
“不,就让它在那吧。”
他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
“好吧。记得打电话,约翰”
“我会的赫德森太太。”
他压了压帽檐,大踏步往楼下走。门锁咔哒一声,约翰•华生回头望去,名为现实的高墙横在他眼前,而那房间就此被黄昏包裹,掩埋在过往的每一个清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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